百鳥神思者

【现代希腊罗马神话】香水|番外|赫多涅和她的新朋友

注意：全篇女儿视角

“我妈妈太严格。这也不许那也不许，不许养猫，不许弄得脏兮兮地回去，不许在外面玩太久，不许和陌生人说话。甚至不许告诉别人她的名字。真羡慕你，你爸爸还亲自带你出来打猎。”

当爱神厄洛斯的女儿赫多涅对她的好朋友说这话的时候，他们正一块儿待在一片户外猎场里。刚才厄洛斯送他的侄子，也就是哈耳摩尼亚女神在凡间的儿子卢卡斯（源自意大利语，可爱友善厚道之意）来这里打猎，所以赫多捏又可以见到她的好朋友了。她很喜欢金发的卢卡斯，因为他像他的名字一样友善，尽管已经是大孩子了，却对她这样的小孩子非常有耐心，而且为人也很有趣。

“那不是我父亲，他是我舅舅。“卢卡斯解释说，这时他的脸上写满了骄傲。“我舅舅是个非常出色的弓箭手，他常常带着我出来练箭。”他说，“他亲自授予我至高的箭术，阿波罗神则送给我最珍贵的弓箭。“

卢卡斯说完，便向他的小伙伴展示他得到的一把新弓。那显然是非常名贵的弓，以上等紫衫木为材料，以闪亮的宝石和珍贵的狐狸皮毛作装饰，堪称艺术品，赫多涅好奇又羡慕地盯着它，吞了吞口水。

“要试试吗？”卢卡斯看了看赫多涅说，“这可是阿波罗叔叔送给我的礼物，他说只有最优秀的弓箭手才配得上它。“

见赫多涅有些犹豫，卢卡斯便耿直地从箭袋里拿出一支箭，递到她面前：

“来吧，摸摸它，摸摸这漂亮的黄金箭头。我保证你看过这样材质的箭头，便再也不想看到其他的了。”

 “我不能……”赫多涅说，“我妈妈告诉我千万要远离箭锋，否则一旦被割伤，便会带来数不清的麻烦和无止境的忧伤。“

卢卡斯差异地盯着她：“你在说什么呀，我的朋友，那不是爱神之箭才有的特征吗？别担心，这只是普通的箭头。”

“好吧……额，我没有碰过弓箭，我妈妈不让我碰，她担心我受伤，并且希望明年送我去雅典娜女士那里学习击剑。可是我不喜欢……“赫多涅沮丧地说。“她说我必须学会保护自己，可我想用别的方式……”说完她低下了头，看上去很难过。

“既然这样，那我就来当你的第一位老师吧。”男孩说，“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打开它，但我可以用它教你。”

“真的可以吗！“赫多涅犹豫又欣喜地接过了那把弓。

”瞄准，手臂的位置不能太高，对，就这样，“

”你很有天赋，下次我可以送你一张磅数小一些的弓。“

第一次训练非常愉快，两个孩子玩得非常开心，赫多涅也坚定了成为弓箭手的决心。她想，也许某天她也能像卢卡斯那样，有父亲陪着她打猎。这么想着，她在追踪一只小鹿时不小心摔进了一处泥坑里，弄得浑身脏兮兮的。卢卡斯正要帮她清理，不巧的是，他的舅舅带着另一个男孩跑了过来。那个男孩是卢卡斯的双胞胎哥哥，比赫多涅他们都要大一些，不过也正是贪玩的年纪。赫多涅看了看她的好朋友，又看了看卢卡斯的舅舅，确信她在刚才见过他。“你们两个小兔崽子，别到处乱跑，我很忙，知道吗？“厄洛斯抱怨着，一边把卢卡斯的手机扔给他，”刚才你妈妈打电话找你了。“

赫多涅也从树丛里钻了出来，好奇地向陌生人望去，因为卢卡斯说他舅舅不仅箭术高超，还是诸神中以美貌著称的那位，现在的名气甚至胜过太阳神阿波罗。

眼前这个男人十分高大，让赫多涅不禁有些害怕。虽然她的母亲也十分高挑，在她看来甚至比阿芙洛狄忒女神的塑像还要高，可是这个男人却有着比母亲更加伟岸的身躯。不过他还戴着一个防晒口罩，所以赫多涅没能看清他的模样，只知道他还很年轻，也许比阿波罗叔叔和赫尔墨斯叔叔更年轻，有一头和她一样的粉色卷发和一双漂亮的蓝莲花色眼睛。

“舅舅，我想最近我们得到体育场去练箭了，那里比较专业化。”卢卡斯的哥哥提议道。
“哦，是吗，这倒是个好主意，这样我就不用天天被你们兄弟俩烦了。“厄洛斯笑道，似乎很满意这个提议，不过下一刻他立即注意到了躲在一旁的赫多涅，便疑惑地盯着她。

”嘿，这个脏兮兮的小花猫是谁？卢卡斯的朋友吗？“

“您好，先生，很高兴见到您。“赫多涅怯生生地打了个招呼。接着低下了头，她的脸快要红到脖子根了。

她盯着她的脚趾，因为她知道她现在看上去一定很脏很滑稽，而她刚好穿了一条最喜欢的白色连衣裙。她刚才不小心摔了一跤，脸上和身上沾满了泥巴，这样子别说她的朋友了，就连她母亲也快不认识她了。

“是我的朋友，我们刚认识不久，她为了帮我追一只兔子才弄成了这样。“卢卡斯笑着解释道，“别看她年龄小，学东西却很有天赋。我经常带她来这里玩。”

“是吗，这可真不错。”厄洛斯惊讶地挑了挑眉，又转向赫多涅：“小家伙，你是谁家的孩子。你的父母亲呢？”

“我妈妈做生意很忙……她叫普……额，我不能说。“赫多涅犹豫着，差点就说出了母亲的名字。见陌生人盯着她，她便红着脸补充道：”我爸爸妈妈都是住在附近的凡人，偶尔和这一带的河神有来往。“

“聪明的小姑娘，懂得防备是好事。“厄洛斯笑了，接着又叮嘱卢卡斯：“好好照顾你的朋友，还有记得早点回家，别让她找不到你们再打电话来我这里兴师问罪。”

 “再见，可爱的小家伙。”他离开前如是说，这让赫多涅觉得他是个很友善的大人。
厄洛斯离开后，卢卡斯便不解地问赫多涅：“你为什么要说谎呢？你不是说过你父亲是一位神吗？”

“我骗你的。我想我没有父亲。”赫多涅说着，低下头，似乎想起了什么伤心事。卢卡斯看她这样，也不好再追问，便反驳道: 

“这怎么可能呢，你妈妈独自生下了你？”

“我不知道。”赫多涅摇了摇头，“我听说他神通广大，诸神都害怕他的武器，可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他。甚至不知道他是谁。“

“难道你妈妈从来没有和你提到过他吗？“卢卡斯担忧地盯着她。
”我问过她，但她什么也不愿意说。 “赫多涅说。她想起来有些时候，母亲会陷入沉默，继而严肃地告诉她，这不是她应该关心的事。 

“如果我有父亲，他一定很可怕。“赫多涅又摇了摇头，”我不需要父亲。他抛弃了我们，我讨厌他。“

“话虽如此，我觉得你需要一个父亲。“卢卡斯若有所思地说。”母亲能够教你练剑和格斗术吗？当然你的母亲若是雅典娜或者厄倪娥那样的女战神，我倒是没有什么意见，但我记得你说过你母亲并不擅长这方面。
”连你也这么认为？“赫多涅看着她的好朋友，越发相信他的话言之有理。她的母亲很温柔，给了她舒适的生活和童年，甚至在她的安全问题上过于神经质，却经常疲于应付一些不怀好意的人，所以他们偶尔会搬家，这是件麻烦事。

她想了很多。要是卢卡斯的那个和蔼可亲的舅舅能够做她的父亲就好了，哪怕一天也好，那样他就可以免费教她射箭了。所以她回家对她的母亲普绪克说：

“妈妈，我想学射箭。我要成为最好的弓箭手。保护妈妈和自己。请妈妈一定要答应我的决定。“

年轻女子惊讶地看着她万分珍爱的女儿，旋即无奈地笑着点了点头。

很快有一天，赫多涅终于再次见到了那位和蔼的先生，她好朋友的舅舅。不过，她发现那个英俊的年轻男人看向他们的目光有些奇怪，而她的母亲则对此视而不见，好像在极力避免和他碰面。他们本就离得有些远，母亲还特意拉过她的手把她带到了别处。

“妈妈，刚才那个人为什么一直盯着我们看？他认识我们吗？和我一样是弓箭手？”赫多涅故意问她的母亲。

“是的……那是厄洛斯先生，和赫尔墨斯、泽菲罗斯先生一样，是我的……朋友。 “母亲哽咽了。这更加激起了赫多涅的好奇心。难道那位先生和他们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吗？

赫多涅很喜欢厄洛斯，甚至希望他就是她那神秘的、母亲不愿意提起的父亲。她希望再次见到他，因为他看上去是个出色的弓箭手，并且对待她这样的小女孩十分有耐心。如果厄洛斯能成为她的父亲，兴许他能保护她和母亲，母亲就不必整天担惊受怕了。

直到有一天，赫多涅听见门外传来嘈杂声，似乎是她的母亲正和什么人争论着什么，然后又不小心从门缝里看到那位和蔼的厄洛斯先生粗暴地把她的母亲压在墙上亲吻，她终于意识到那个男人也许正是她十分期盼的父亲。然而，在了解真相后，赫多涅反而高兴不起来，甚至开始憎恨厄洛斯。他就像一个投机取巧的人，总是面带伪善的笑容，却让她的母亲悲伤地哭泣，甚至还想蛮横地把母亲从家里强行劫走。如果不是她出手，也许母亲真的拿他没有办法。赫多涅不能原谅她有这样一位父亲。他从未尽过父亲的责任，从未关心过她们母女，却鲁莽地把她们平静而幸福的生活搅得一团糟。所以赫多涅开始打心眼里不喜欢他。现在这个厚颜无耻的男人正站在她面前，给她一盒包装精美的光碟，希望能抱一抱她，再带她去狄俄倪索斯大神经营的狄斯倪游乐园。赫多涅看了看光碟，这是她最喜欢的动画片《猫和老鼠》的蓝光限量版。遗憾的是，光碟一发售就被抢购一空，她为此还难过了好久。

“天啊，这不是已经绝版了吗，你怎么会有这个？ “赫多涅疑惑地问道。这无疑是一个很大的诱惑，狄俄倪索斯神的游乐园也是她憧憬已久的，因为母亲不允许她出现在容易暴露她们身份的地方。但赫多涅相信她能抵挡住这些诱惑。她不像母亲那样温柔体贴，也不是好糊弄的，她对自己说。

“这很简单。因为我能实现你的很多愿望。”厄洛斯蹲下身得意地微笑着对女儿说，“怎么样，现在愿意陪我去游乐场了吗？“

“那就请您再实现我两个愿望吧。“赫多涅瞥了眼父亲，故意说道。

“当然可以，对着斯提克斯河起誓。不过那是什么？”厄洛斯说。

“我的弓已经旧了，所以我要比卢卡斯的好一百倍的弓箭。”

“没问题。“

“听说您的婚介所能帮助很多人找到真爱，所以我想要一位完美的父亲，能永远照顾我和我妈妈。他最好像阿波罗神一样气宇不凡，又像赫尔墨斯神那样绝顶聪明，能够辅导我的算术和几何。”

赫多涅说这话的时候，故意提到了阿波罗和赫尔墨斯的名字，漂亮的蓝眼睛里透着狡黠的光，好像在故意惹厄洛斯生气似的。

“哎呀，这可就难了。”厄洛斯露出好整以暇的表情，站起身来，说，“我就是你的父亲呀。”似乎他并没有被激怒，反而是小姑娘被他激怒了。

“我是妈妈的孩子，跟你没有关系。”赫多涅撅起嘴生气地说着，并不接受父亲的礼物，还瞪了他一眼，希望能让他不耐烦地走开。

厄洛斯笑了，他弯腰抚摸着赫多涅那头漂亮的粉色头发，一面打趣地反驳道：“几乎所有人都有父亲，要是没有那个人，你妈妈不可能生下你。“

见小姑娘倔强地把脸转向别处，厄洛斯便掏出手机，打开了前置镜头，对她说：“你瞧，你的头发和眼睛和我一模一样，你就是我的孩子。明白吗？”

“可是我的嘴巴和鼻子像妈妈，不像你。”赫多涅赌气说，你不是我父亲，我和你没有一丁点关系，我妈妈也和你没有一丁点关系。””

“不是我，那会是谁呢？”厄洛斯故意逗她。

“不关你的事。”赫多涅没好气地说，“我不在乎我父亲是谁，反正不是你这样阴险狡诈的家伙。我不喜欢你。”

“阴险狡诈？你听谁说的？“厄洛斯挑了挑眉，”是赫尔墨斯那个骗子告诉你的?还是阿波罗说的？“

“所有认识你的人都知道。“赫多涅说，这时她得意洋洋地转过身去，”他们经常送礼物到我们家，虽然我妈妈总是拒绝，但他们喜欢这样，说什么不能放着美貌少妇不管……嗯，不过我不懂那么说是什么意思。“

“你不需要知道。厄洛斯听完严肃地皱起了眉。这让赫多涅忽然有些害怕，她噤声好奇地盯着面前这个突然生气的男子，生怕自己真的惹他不快了，结果他却兀自摇了摇头，并把光碟塞到她怀里，接着召唤来一个叫吕伯里的家伙，让吕伯里护送她回家，他自己却张开翅膀，行色匆匆地离开了。

没过多久，赫多涅就再次在家里见到了厄洛斯。这位不速之客又在恬不知耻地喝着她母亲泡的下午茶，他一看见她，就微笑着招呼她到身边去。赫多涅看着母亲温柔对待这个男人的模样，心中十分郁闷，又有些生气，沉吟片刻才不情愿地向他问好。

“好了，我的小公主，现在可以原谅我了吧？“厄洛斯让女儿拆开面前的礼物，它们分别是一张由特级紫衫木制成的神弓，一个昂贵的芭比娃娃。和一条用星空的颜色织成的连衣裙。

“好吧，我知道你现在脸上带笑，内心却把我骂了个狗血林头对吗。”厄洛斯看着女儿，笑道。

“我没骂人。我妈妈说仙女要懂礼貌，不可以骂人。”赫多涅撇了撇嘴笑了笑，眼睛却看向别处。那分明是翻了个白眼。

“我亲爱的，你身上流着我的血。我当然容易知道你在想什么”厄洛斯自嘲地笑道。“但是现在，我真诚地恳请你的原谅和接纳。你妈妈和你都很需要我。”他说。

“不，这太容易了。”赫多涅正色道，“我妈妈费了不少力气才创造了今天的生活，而你什么都不用做就能把她抢走。我们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而你把它毁了。”

“你说的很有道理。但她答应我的求婚了。”厄洛斯也得意洋洋地说，“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们的。”

“空口无凭。”赫多涅不服气地反驳道，“如果家长也得有合格证的话，在你尽到父亲的责任之前你一直是零分。”

“那我会争取满分，请裁判一定要公正裁决。”厄洛斯转头看向正在忙碌的妻子，“对吧，普绪克？”普绪克打趣地点了点头。

小姑娘心满意足地摆弄了一会儿那些礼物，最后却对父亲说：

“你的礼物很好，我妈妈也很喜欢你，所以我讨厌你。”

“瞧瞧，她这样和我真像。”厄洛斯说着，一边笑着看向普绪克，普绪克无奈地笑了。
“就是因为和你长得像，所以我讨厌你。” 小姑娘一边抱着零食大快朵颐一边说着，嘴角却忍不住勾起了笑意。